那种原本进了门,叫一声妈,就什么都有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我整个人一下子就颓了,哭得呀……

等日子久了,我们依然能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可看到与亲人有关的东西,或者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像是忌日这种时候,就是会特别想念对方。你不用管我们,你怎样能舒服一些,就怎样来。”

旁侧李逊笑着道:“两位嫂子,你们知足吧,你们好歹有人可以缅怀,像我,父母在我4岁的时候去上山打猎,结果遇到了恶劣天气,冻死在了山上,找到他们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我家没有爷爷奶奶,我和弟弟两个拖油瓶,就只能去跟着叔叔和婶婶过日子,我婶婶是个刻薄的人,叔叔又听婶婶的,所以从小在叔叔家,我们总有吃不完的馊饭,饿不完的肚子。

我弟弟在两年后,就因为吃了脏东西,一直上吐下泻发高烧,村里的大夫治不了,叔叔婶婶又不愿出钱,所以我弟就这么生生的病死了。

我命又贱又硬,就这样被叔婶嫌弃着、堂弟妹们欺负着长大了,16岁的时候,还不如我13岁的堂弟重,瘦的皮包骨,还得天天干活,干不好就挨打。

不过好在,我们同村有个堂爷爷人不错,力排众议的让我念了完小和联中,我这才不至于做了文盲。联中一毕业,我就背着叔婶,直接报名参了军。

也幸好,我虽然瘦,但因为常年干活,力气大,身体好,所以体检合格了,你们别看我现在吊儿郎当的,但我在部队的时候,可是标兵,能干又听话,能吃能喝也能长,慢慢的就把身子给养起来了。

我小时候受委屈的时候,也会想,要是我爸妈还活着该有多好呀,那弟弟就不会死,他们肯定也能像叔婶疼爱堂弟妹们那样,疼爱我们兄弟俩,看到路上有卖糖葫芦的,他们也一定会买给我们吃,而不是让我连糖葫芦是什么味道的都不知道——

可后来想着想着就发现,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我不记得,父母的样貌和声音,我甚至连想缅怀一下他们,都没有任何与他们有关的记忆,所以呀,你们偶尔能够怀念一下去世的亲人,也是一种幸福。”

餐桌上几人,都沉默了,大杂院里的人,是原本就知道李逊身世的。

傅闻舟当年也正是因为李逊的可怜,加上他够上进,所以才把他招揽到了麾下。

可阮乔乔和安如意不知道呀,阮乔乔听着,觉得心里晦涩的难受,都没法想象,一个四岁的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安如意更是没忍住,低头落了泪。

李逊见状,忙摆手:“诶诶诶,如意姑娘,你可别哭呀。我说这个,是想让嫂子知道,她虽然失去了最爱的父亲,但好歹还有的缅怀,这也是一种幸福,我可不是为了让你们难过的呀。”

宋善文颇有些无语的白他一眼:“你就多余在这种日子说这个。”

阮乔乔掏出手绢,递给了安如意,让她擦泪,随即对李逊道:“以前不知道你经历过这么多,以后只要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和傅闻舟一定尽全力的帮你实现。”

她说着,站起身,给几人倒了酒:“今天谢谢大家,为了我抽出时间。能够住进这大杂院,跟大家成为邻居,是我阮乔乔的福气,日后有事,大家只管吱声,我但凡能做到的,就绝对不推辞。”

她说着,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几人要跟着一起喝,阮乔乔想到什么,对孙武道:“孙大哥,君如姐吃着中药呢,不能喝酒,你给代一下。”

孙武老实的接过媳妇的杯子。

一顿饭吃完,阮乔乔虽然喝的不多,但又有些上了头,抱着要回去的如意就哭了起来。

满院子的人,都被吓到了。

安如意抱着她有些无奈:“她就这酒量,不过你们不用害怕,她喝多了,不打人。”

几人又被她的话逗笑,傅闻舟将阮乔乔接了过来,横抱起后,看向几人:“一会你们谁帮忙送一下小安,我先把娇娇带进屋,让她休息。”

李逊举手:“我去吧,今天把如意妹子给搞哭了,怎么也得将功补过。”

安如意跟着李逊离开后,苗君如他们几人收拾了桌子,傅闻舟将阮乔乔抱回了房间,打了盆水,帮晕乎乎的阮乔乔擦了擦脸。

阮乔乔握着傅闻舟的手:“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怎么会?”

“我爸说,遇事不能总哭,会让人觉得没出息,他说让我难过的时候,去跟他哭就可以了,可是我没有爸爸了。傅闻舟,你知道,是谁害死了他吗?你们都不知道,但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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