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总盟巴特立,永阳城王宫。
心急如焚的完颜烈,眼巴巴地在等九皇子死讯。
不料,却等来安其儿的书信!
侍卫来报,大昌信使给边防守军送来安其儿给她父汗的书信,让北凉守军代为转交。
“汗王!安其儿完成任务了?”
一位王公急不可待,还没等完颜烈拆开手中信件,就一脸兴奋地问上了。
“猪脑子!”
完颜烈眼睛一瞪,斥道:“如果安其儿得手了,她还能安然无恙写信,指派大昌信使送来?”
“哪……”
王公脸上一红,大张着嘴发愣。
其他几位大臣,也是一脸紧张,目光齐齐看向完颜烈手中信件。
片刻,完颜烈怒而抬头!
“混账东西!”
看完信件的完颜烈,愤怒地把手中信函往地上一扔,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忘了自己是何目的?”
国师查布勒见状,赶忙上前弯腰拾起被完颜烈扔到地上的信件,打开后略扫一眼。
“汗王!”
国师一脸惊异,望着完颜烈的脸说道:“安其儿格格这是,想要汗王拿出一片土地给大昌皇子?”
“没错!”
完颜烈愤而转身,怒道:“她居然有此等荒唐的想法,说什么大昌皇子不会白用我北凉土地,还提出分两成的粮食给我北凉。”
分两成粮食给我北凉?
王公们被这个许诺,惊得合不拢嘴!
“汗王,好事啊!”
方才挨了一训的王公,面带喜色又道:“天灾荒年,人命轻贱,唯有粮食最为珍贵,若是大昌皇子能给两成粮食,这也不算是什么坏消息!”
“是啊!”
另一位王公也站了出来,一礼后道:“汗王三思啊!我北凉百姓,每天都有人暴毙于风雪,他们肚里若是有粮,何苦在冰天雪地里打猎?”
这些话!
听到完颜烈耳中,无疑于反叛!
“都给本汗闭嘴!”
额头青筋暴起的完颜烈,一双豹眼睁得老圆,望着几个王公又怒斥道:“难道你们忘了我的乌银顿珠,忘了大国师兀查赫、忘了我北凉七万健儿?他们难道就这样白白死了?”
此言一出,顿时无人再说话。
“日盼夜盼,就盼她舍身就义,杀了大昌皇子为我北凉勇士们报仇雪恨,也为她的姐姐乌银顿珠报仇,哪知道,她居然贪图享乐,为大昌皇子说话,让本汗划出一片土地给大昌人种粮食!”
完颜烈几乎是咬着牙,恨恨地说了信上的内容。
“汗王息怒!”
国师查布勒向完颜烈施礼后,犹豫再三,说道:“下面禀报,有民众已经开始宰杀存栏的牛羊果腹,如此下去,等不到天暖有野菜可食,我北凉大片的草原,已经无牛羊可牧啊!”
没牛羊可牧?
那不是坐毡房里等死吗?
牧人赖以生存的就是放牧,如果没有牛羊,就没有奶酪,更没有做衣的皮毛。
再别说什么大牛生小牛了,没了牛羊,人都无法活下去。
没粮的可怕性,真不敢想象!
天下户口,几亡其半。
人相食啖,白骨委积,臭秽满路。
这些,说的就是人吃人的惨状!
饿红了眼的人,其凶残不压虎狼,活人食死人,大人食幼小,易子相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些!
完颜烈何曾不知?
他需要的是机会,而不是坐以待毙!
如果大昌皇子被杀,那雁门关必定大乱,各地守军无统一防守部署,各怀鬼胎意图保存自身实力。
如此一来,北凉大军趁机夺下雁门关,搜刮大昌各地驻军的粮食供北凉度过饥荒。
等春暖路开,再一举南下!
通古驿,雍州,万川郡,大荔城,搏蟒河,栗县,泗州,这七郡县都被北凉得了。
大昌这北片产粮大区的一十三个郡县里,多半都归了北凉,再加上河套和阳明,北凉何愁以后无粮?
到那时候,北凉盟的国都南迁,以雍州为中心,再蓄锐三五年,北凉疆域可继续向东,向西,更向南扩延。
眼下!
就是这一步险棋!
大昌朝九皇子就是这步险棋的核心,他若不死,大昌朝的北防线就稳固如铁桶。
若是他被安其儿杀了!
那么!
这战局就完全可以扭转过来。
北凉大军可以掸尽全力,一战成功,使眼下的困境直接一个大反转。
他容不得不同的声音在此时出现。
死几个百姓算什么?
就是没有大面积的饥荒发生,每年也有偏远牧民被冻死饿死的。
只要北凉男人还能爬上马背,他们就能举起弯刀战斗!
……
永阳城王宫外面,卫兵们严阵以待!
拖儿带女的巴特立民众们,纷纷涌向王宫的宫门口。
“汗王,行行好吧!”
哭天抹泪的民众们,跪在冰冷的地上,不断地向着王宫大门磕头。
已经有幼儿,在大人们的怀里奄奄一息!
蓬头垢面的巴特立底层百姓,乌泱泱跪倒一片,祈求他们的汗王完颜烈开恩放粮。
“家里都有老人饿死了,求汗王给点粮食吧!”
“牛羊都宰杀完了,这叫我们如何活啊!”
“自打仗以来,牛羊被征用不少,留下的还不够我们活命,这是什么世道啊?”
“求汗王睁开眼睛看看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求长生天保佑,别让我们一家人饿死啊!”
王宫外面,哭喊一片。
甚至有人在哭求的过程中,一头栽倒在地就永远爬不起来了。
有人脸上的眼泪,被冻成了冰条挂在僵硬的脸上,甚至有人暗自紧握着拳头,双眼喷火地望着豪华无比的王宫大门。
“魔鬼!”
突然有人大喊起来,“他们吃香的,喝辣的,顿顿酒肉不断,却把我们的孩子送上战场给他们抢夺财富,让我们空着肚子还要养活他们的军队!”
“没错,好处全让他们给占了,冻死饿死的,全是我们穷苦人”
“他们不放牧,还有酒肉吃,从不缺衣少食的,高高在上成天享乐,与其等着饿死,还不如投奔乌特昭部,人家乌特昭部本来比我们还穷,可人家们有粮食吃……”
“别做梦了,从这里到乌特昭足有好几百里地,我们已经没有马和骆驼了,到处冰天雪地,走不上几十里路就会冻死饿死!”
“我说,在这里等死,也是白搭,不如抢了王宫里的粮食给家里人吃……”
只要有人吆喝,就有人响应!
哭的时候,传染得大家都哭天抹泪,哀声四起磕头连连!
一旦有人发泄起不满来,便点燃了大家心中的积怨和怒气,跟着一起就喊了起来。
开始有人站了起来,拥簇着向王宫硬闯!
可那些如狼似虎的卫兵们,哪能让他们进去王宫乱来?
“退回去,立刻退回去!”
卫兵们高举着手里的弯刀,挡成人墙,在王宫大门口极力阻拦饿得两眼发绿的民众们。
“不想死的就退回去!”
卫兵们的暴喝声四起,但民众们的呼声更高!
开始有人被卫兵们砍倒!
前面的人恐惧地退后几步,却又被后面拥上来的人挤到前面……
北凉人都有带刀的习惯!
不甘被卫兵砍杀的人们,纷纷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尖刀,和卫兵们相互砍杀起来。
一片刀光之下,就有人血喷溅!
更多的人被卫兵砍倒的同时,也有卫兵被民众刺死当场。
“汗王不好了!”
有卫兵惊慌地向完颜烈禀报,“反了,反了,暴民们把王宫围了,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反了?”
完颜烈顿时怒起,暴喝道:“把带头的人给本汗抓起来,谁敢闹事,砍头示众!”
“汗王!”
报信的卫兵,哭丧着脸又道:“来不及抓了,都拿刀干上了,再不想办法,全城就会乱套!”
死几个刁民,哪能吓唬得了完颜烈?
“好啊!不想活了是吧?”
完颜烈把牙一咬,怒道:“调城防军过来,把这些暴民全都砍了!”
“汗王不可!”
这时候,国师查布勒站了出来,急道:“万万不可调动城防军,他们的家人,说不定也在其中,要是汗王下令砍杀这些百姓,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