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蒋翰林忽然死死的瞪大眼睛,神色大恸,灵魂都像是被生生撕扯和抽离!

等到过了几秒,他又开始疯狂的笑着,边笑边哭,用力抽打着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似乎是感受不到疼痛,他又开始用头撞地。

咚!

咚!

咚!

声音在昏暗的审讯室显得又闷又沉。

直到他的额头全是血迹。

段局长吩咐两边的人桎梏着他,将他重新扶到座位坐下,给他戴上手拷,这次又多加了脚链。

审讯室光线昏暗。

他的脸上血泪交融!

他的神情麻木不已……

短短几十秒,他仿佛瞬间老了整整十岁。

段局长厉声说道:“蒋翰林,早点交代完,我们就早点放你出去让你给江梅女士敛尸!”

这道声音落下,蒋翰林毫无焦距的目光缓缓回神。

“好啊。”他的声音完全没了方才的嚣张,变得哽咽且沧桑,死气沉沉,毫无生气:“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把当年这件事,全都告诉你。”

傅瑾州指腹摩挲着那条佛珠手串,在他对面冷冷的坐下。

“你猜的没错。”蒋翰林神情荒凉,颓败,悠悠的说道,“其实……当年,宁蘅在桃李杯上的那件丑闻……从头到尾都是被冤枉的。”

“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我。”

傅瑾州眸底闪过一抹冷意。

蒋翰林神情陷入了回忆之中,唇角露出一丝苦涩,“那些照片,的确是假的,是合成的。而那杯含着苯丙胺的水,也是我在她后台休息的间隙,亲手递到她手里的。”

傅瑾州眯眼。

“那个傻孩子啊,竟然就这么毫无犹豫的喝下去了。”蒋翰林抬头,近乎嘲讽又癫狂的看着他:“舞蹈演员最忌讳在比赛前乱吃东西,被同行下陷阱,但是你知道吗?她一整天滴水未沾,但就是因为那杯水是我递过去的,她连怀疑都没有怀疑一下。你说她傻不傻?”

傅瑾州抿紧薄唇,下颌绷得紧紧的,低沉的嗓音带着压迫性:“所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钱。”

“很简单,就是因为钱。”

蒋翰林凄凉的笑了一下:“一年前,我妻子查出双肾衰竭,每天躺在医院里,浑身插着各样的管子,生不如死。而我托了大把的关系,好不容易找到适配的肾源,却得知这个肾源,已经早就和别人签好了协议。”

“然后呢?”段局长皱眉问道。

“然后?”蒋翰林讽刺的轻笑,“然后那边那个医院的医生告诉我,五百万,只需要五百万,他就能帮我把那个肾弄到手,来延续我妻子的生命。”

“于是你就真的这么做了?”段局长有些不可置信:“如果你抢了那个肾,那另一边那个等着肾源的患者呢?他要怎么办?”

蒋翰林怒声低吼道:“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我老婆!”

审讯室内很安静。

安静到针落可闻。

傅瑾州指腹不轻不重的碾动着腕骨上的佛珠:“继续。”

蒋翰林双手抱着头,痛苦道:“可我当时……没有五百万……不,其实我原来是可以有的。我在帝大这么多年,帝大给我开的工资不低,再加上各种讲座,奖章,奖励……我如果不把那些钱捐给慈善机构,不用那些钱扶持那些贫困的孩子们,我应该早就有五百万的……”

“——可我没有。”

蒋翰林喉头哽咽,痛苦到泣不成声:“区区五百万,却能要了我老婆的命……”

现场没人说话。

段局长,还有周围一些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忍。

蒋翰林抬头,抹了把泪,接着道:“可就在那时候。有个人出现了……”

“那个人告诉我,只要我帮他做一件事,他就能给我五百万。当时的我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那个人是谁?”段局长追问。

“我不知道。”蒋翰林摇头:“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行事很隐秘,从来没在我面前露过脸,就连手机号码,都是加密的空号。”

段局长:“他究竟让你做什么?”

“当然就是递给她那杯含着苯丙胺的水,还有在桃李杯颁布金奖前一刻,放出那些P好的照片,顺便让她声败名裂了。”蒋翰林悠悠笑道。

段局长顿时拳头紧握,眉头皱起。

而傅瑾州沉默良久,也低沉缓慢的开了口:“可她是你的学生,她敬你如父。”

“是啊,她是我的学生。”蒋翰林眼眶猩红,神情疯癫,又似魔怔:“她甚至是我从业这么多年来,最优秀的学生!”

“如果没有意外,她会成为帝大的骄傲,成为我毕生的骄傲,成为舞蹈界无人能超越的存在。”

蒋翰林流着泪嗤笑了一声:

“可惜,没有如果。”

傅瑾州捻着冷檀香佛珠的指腹微微用力,眸底掠过一丝阴戾肃杀。

蒋翰林重新抬头,看向对面那张薄情冷漠的面容,笑意癫狂:“别这么生气。我曾经也是个好人呢。我也曾谆谆教导过帝大每一位舞蹈学专业的学子,带出过数不胜数的舞蹈名家,获得过国家级教学名师的荣誉,给慈善机构捐过钱,帮过穷苦的孩子们……”

“可是好人也有弱点……”

“好人也有生死两难的时候。”

“好人也有无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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