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公交车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沈岁檀面前。
司机绕过来,车门一打开,居然是一脸阴沉的霍承景坐在后座位。
这辆车不是他平时坐的,司机也不是之前那个。这位看起来更高大,更年轻一些,莫名带着些危险。
霍承景坐在那儿没动,只视线扫过来,看着沈岁檀,“上车。”
沈岁檀看看他,又看看旁边高大壮硕的司机,不动声色慢慢往后退。
霍承景嗤笑一声,一挺身,从车上下来。
沈岁檀转身,撒丫就跑。
她今天留在医院弄论文,忘了时间,这会儿已经将近十一点。公交站台只剩她和一位六十来岁的阿姨在等车。
阿姨看这架势,连忙往站牌后退,但还是好心地出了声,“干什么?干什么?我报警了啊?”
沈岁檀没跑得过霍承景,被他拦腰抱着拎起来,塞进车里。
司机把配合地关上车门。
车子很快离开原地。
沈岁檀坐在车里,惊魂未定地喘息。她刚刚被霍承景那双眼睛盯着,几乎是本能地感受到危险,脑子都还没发出信号,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被霍承景拎起来,双脚离地时,她感觉到了一种被海水裹挟淹没的头晕和窒息感。
等上了车,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
霍承景已经放开她了,他慢条斯理地把她的双腿摆放整齐,侧过身来,抽了安全带给她系上。
“我本来也想试试的,试试让你慢慢了解真实的我,然后爱上我,但是,好像不行,真可惜。”
系完安全带,他保持微微侧身的姿势盯着沈岁檀看。
这是一张被窗外波澜起伏的光线勾勒得忽明忽暗的脸。那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明明是原本熟悉的人,熟悉的五官,却那么陌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被这样的目光紧紧锁定,沈岁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直窜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过了好一会儿,霍承景那深邃的目光终于从沈岁檀的脸上移开。但他却并没有放过沈岁檀。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轻轻贴在了沈岁檀的腹部,眼神中闪过阴翳的情绪,轻声问道:“怀孕了?”
沈岁檀的心猛地一紧,放在两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她抬头望向霍承景,眼中既有惊讶也有戒备,“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霍承景缓缓靠近她,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沿着她细腻的皮肤,轻轻滑至她尖尖的下巴。他的手指在她的脖颈间流连,以一种近乎宠溺却又带着一丝侵略性的姿态掐握着。他轻声问:“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沈岁檀没有回答他,继续问:“我今天才查出来,除了我妇产科的一个朋友,其他人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你去妇产科,当然就会有人知道。”
“你派了人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的事?”沈岁檀觉得不可思议,随即又想到,“当初你的那个精神有问题的亲戚,跑来找我。晚上我告诉你时,你说你已经知道了。那根本不是她弟弟通知你的,对不对?你从那个时候就安排了人在我身边监视我!”
霍承景把额头搭在她肩上,低低地笑,“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我们认识之前,我就安排了。”
沈岁檀猛地将他推开,“神经病。”
霍承景却一本正经地说:“我当然得这么做,不然我怎么放心?”
“放心?”
沈岁檀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才不是出于关心或者不放心安排人在她身边。这只是他的恶趣味。就像那些变态,在别人私人领域偷偷装监控,窥探别人的隐私一样。
沈岁檀最近身边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医院,他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但凡有一点真正地关心她,他都不可能问都不问一句。
沈岁檀咬牙切齿地问:“你不放心什么?不放心我红杏出墙,勾搭别的男人是吗?”
“也有一点道理。”霍承景虽然被推开了些,但两只手一直都搭在她的身体上。现在他又重新凑上前,贴在她的耳边问:“如果是别的男人的,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就会选择生下来?”
“你倒是很会想象,我跟别的男人有孩子的场景,你都想象出来了。”沈岁檀气愤地说,“你说得也确实没错,如果我男朋友是个正常的人,意外怀孕了,我肯定会跟他商量。确实有一定的概率,会把他生下来。”
“把他生下来。”霍承景忽然说。
“发什么神经?我们分手了。就算不分手,也不可能。”
“为什么?我不值得你替我生孩子?别人的有可能,我的就绝对不可能。”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疯狂,眼神透着让人心悸的寒意,但脸上是笑着的,这笑在沈岁檀眼中格外刺眼。
沈岁檀不想跟他啰嗦,“我不喜欢孩子。”
“我也不喜欢孩子,真的,我讨厌他们,但是这个孩子,我要你生下来,乖,你必须答应我。”明明是轻柔地说着话,但霍承景的一只手一直搭在她的脖子上,让人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你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孩子,但要我生。你是觉得这样能绑住我?还是,你又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沈岁檀声音嘶哑,“你做梦,我不会再陪你玩儿了。”
“由不得你。”霍承景还是笑着说。
车内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一般,气氛变得焦灼难熬。
沈岁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视线朝窗外看过去,“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我家。”
沈岁檀浑身发冷,“我不去,放我下车。”
但车子继续平稳地向前行驶,没有丝毫减速或靠边的迹象。车内的隔音效果极佳,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得一干二净。
“再说一遍,让我下车!”沈岁檀又用力地拍了拍门,甚至拉了一下门锁。
“不要这样,乖,别伤到手。”霍承景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搂紧怀里。
他的力气还是大得出奇,只要被搂住,就纹丝不得动。
前座的司机,像是一个冷漠的机器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一次头,只是按照霍承景的命令,沉默地开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