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王听得简直是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苏辛夷,很难想象她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乡下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家里的大人农忙时都要下地,哪有时间人手专门看孩子,大一些的就跟着下地,不大不小的就只能拴在家里,谁家的孩子腰上没被绳子栓过。”苏辛夷并不觉得苦,拴起来是怕孩子自己乱跑遇到危险,拴上绳子能在可控的范围内活动,就没危险了。
看着容王眼睛都红了,苏辛夷哭笑不得,指着田早跟包大同说道:“他们的父母死在鞑子手中,萝卜丁大的年纪就跟着大人逃荒逃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从边关一路去了京城就为了能活下去。展桥跟曹清是我们苏家的护卫,弓马武艺也是从小练起,这世上想要好好的活着,哪有不辛苦的。只有殿下这样的天潢贵胄,只有生在公侯官宦富商之家的孩子才能无忧无虑。”
容王的世界一向是多彩的,祥和的,是带着仙气的,站在云端的日子,忽然之间打开了另一扇截然不同的门,这扇门内的世界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他不知道普通百姓的生活是这样的。
看着容王起伏不定的情绪,苏辛夷最后一次劝他,“殿下,你看到了,要在榆林卫生活下去很难,做为贴户我们要种地才有饭吃,现在这个时节不是种粮的节气,现在吃的都是军中贴补的,种了地收了粮要还的。你确定你能吃得了这样的苦?你见过锄头吗?会用吗?你的双手写过字做过画举过酒杯挥过鞭,但是你没拿过锄头。”
“殿下,你私自离京,没有陛下的旨意来到榆林卫,无官无职,顶着个王爷的爵位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像你这样的空架子王爷,在榆林卫这种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的将士眼中,说句难听的话那就是个废物。”
容王:……
“你一个王爷在这里,大家要节省粮食供你吃喝,要花费人手护卫你安全,你一个人能顶得上上百人的开销,你在这里多呆一天,暗中骂你的人就会不断增加。”
容王:……
“你知道你任性跑来,会给多少人添加麻烦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你来这一趟只会给自己摸黑,除非你能拿出本事让大家服气。可是,殿下你能做什么呢?打仗?别开这种玩笑,没有陛下旨意,谁敢放你出关?大家的命不要了吗?开荒?殿下的手能握锄头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不能治天下,武不能平敌寇,殿下,你来榆林卫到底为了什么?就为了挨骂吗?”
容王:……
苏辛夷没有横眉冷目,没有咄咄逼人,甚至于她的语气很是温和,但是字字句句却扎进容王的心口。
他好像真的太冲动了,他曾经自以为傲的本事,在边关这种地方真的是无用之物,吟诗作对?谈论风月?连苏辛夷都打不过的功夫去杀敌只是个笑话!
苏辛夷说完这些,顿了顿才说道:“殿下回去好好想想吧,这里面对的是漫长的冬季与无尽的荒凉,面对的是敌人的刀剑与来去如风骁勇善战的骑兵,我们进城时城墙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这座城市遭受敌袭的见证,是岁月留给这座城池的辉煌与印记,是每一个在这里阵亡的将士用鲜血铸就而成的边防。”
容王沉默着走了,苏辛夷也沉默着没有留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终于也保持了沉默。
田早跟包大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展桥与曹清如常,他们是军籍,对这些自然是非常熟悉,知道六姑娘所言非虚并非是吓唬人的。
正因为这样,俩人心里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六姑娘居然知道这么多。
苏辛夷缓过神,看着几个人问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展桥是个务实的人,直接开口说道:“先种地吧。”
世子这次随军出征,可能打完仗就要走了,但是六姑娘这次来肯定不会打一仗就跑,既是这样,就得做好长期打算,种田是势在必行的。
不种田没粮吃,他们就得饿肚子,就算是私下里他们偷偷地去买粮,守将看在苏家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往来边关的商户极少,买不买得到得看运气。
曹清接着说道:“种子,农具都发了下来,但是耕牛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