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寺庙回来后，趁着这几日不下雨，程川便下地去把这个时节能种的庄稼给种上。
家里养了将近四个月的鸡终于下蛋了。
虽然只下了一个，但第一次在鸡窝里捡到鸡蛋的时候，段小鱼还是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段小鱼想让程川尝尝她养的母鸡下的第一个蛋，于是中午去给男人送饭时，就把这个鸡蛋煮熟带上了。
“程川，给。”穿着厚实的段小鱼蹲在地坎上，将摸着还是热的水煮蛋递给男人。
程川接过来，大手轻轻一捏，完整的鸡蛋被捏出一条裂开的缝，粗粝却修长的手指将蛋壳剥掉，露出白嫩光滑的蛋白，自然而然喂到段小鱼嘴边。
段小鱼却捂住嘴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闷：“给你吃的。”
程川眉头微拧，竹篮里只有包子和榨菜，显然段小鱼只煮了这一个鸡蛋。
“我今天不想吃。”程川低声哄她，“你吃。”
“啊？”段小鱼有些懵，还有点难以掩饰的失落。
女孩似乎很希望他把这个鸡蛋吃掉。
又或者，这本来就是段小鱼特意给他煮的？
程川心念微动，明知故问：“想让我吃？”
段小鱼点了点小脑袋。
“为什么？”程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鸡蛋而已。
段小鱼凑到他耳边，像是在分享小秘密，说话时吐出了温热灼人的呼吸：“我养的小鸡下蛋了。”
程川挑眉：“下了几个？”
段小鱼比了个数字1。
程川默然，低眸看向自己手里的水煮蛋。
所以，段小鱼是把她养的小鸡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蛋给了他。
这种把家里唯一一个蛋留给他吃的情况，只在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发生过。
程川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孩，忽地开口道：“能亲一下吗？”
顿了顿，又咬字清晰地吐出一个称呼，“老婆。”
段小鱼呆住了，不仅是因为程川的请求，更因为对方对她的称呼。
叫老婆就和叫媳妇儿一样，都带着一种亲密。
平日里程川都是叫她小鱼，但苗夏他们都这么叫，所以并无什么特别的。
唯有老婆，因为只有程川一人能叫，便显得特殊了。
而且，明明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称呼，经程川的嘴说出来，莫名带着丝撩拨的缱绻。
段小鱼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四下看了看，声音小小的：“亲哪儿呀？”
如果是亲嘴的话，那不行的。
程川的视线在女孩粉润的嘴唇停留片刻，冷静道：“脸。”
段小鱼浅浅吐出一口气，而后很乖地笑着：“好哦。”
毕竟还在外面，程川克制地只是在女孩软乎白嫩的脸蛋亲了一下。
手里的鸡蛋，程川也格外珍惜地吃了。
段小鱼有些疑惑地歪头。
程川不是说不想吃吗？
但看着这幕，段小鱼还是挺开心的，眼睛笑得弯作一座小桥。
……
天公还算作美。
在程川把地里的豌豆种完，酝酿了多日的大雨才落下。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呼呼的风声像是鬼哭狼嚎，在夜里听着实在有些吓人。
段小鱼被吵得直往程川怀里钻。
程川抬起手帮她捂住耳朵，眉头微微蹙起。
翌日清晨。
雨还没停，只是雨势减弱了些。
程川走出卧室，却发现堂屋在漏雨。
还好没漏太久，地上只积了一小滩水。
他去拿了个盆放在地上接水，直接用冷水洗漱，然后去了灶屋。
小黑又长大了不少，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只会被人一脚就踢开的小黑狗。
程川把火烧起来后，被雨水打湿毛发的小黑便趴在灶膛边上取暖。
郑峰今日没去镇上，吃过早饭就来了程家。
走进堂屋，郑峰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地上接雨的水盆。
“我就知道你家这房子肯定会漏雨。”
虽然程川回村那年修缮过这房子，但盖在上面的瓦片毕竟用了几十年，平时下点毛毛雨没什么影响，但要是遇到下暴雨，那肯定得漏雨。
郑峰说：“我爹妈那屋也有点漏雨。”
程川倒了杯热水给他，示意他有话直说。
郑峰轻咳一声，正色道：“川子，我又要当爹了。”
这句话说完，郑峰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眉梢都是喜意。
早两年的时候，他和苗夏就想生第二个孩子，但努力大半年都没怀上，两人就顺其自然了，哪知突然就怀上了。
程川淡淡道：“恭喜。”
郑峰浑身都冒着喜气，甚至开始催生：“你和弟妹也抓抓紧，没准我们两家还能结个娃娃亲。”
程川还是那句话：“不急。”
“我家那房子还是太小了，如今马上又要添个人，家里肯定是住不下了。”郑峰郑重其事道，“所以我决定盖新房。”
在镇上干了这么两年，他和苗夏还是存下些钱的，想要修一栋两层楼的平房并不难。
就是这宅基地选在哪儿，他还没想好。
郑峰来找程川，除了跟他分享自己当爹的喜悦之外，再来就是问问程川有没有盖新房的想法。
如果有的话，程川盖在哪里，那他就盖在哪里，两家还能做个邻居。
程川抬头看了眼正在漏雨的屋顶，没立即给郑峰答复，而是说要和段小鱼商量一下。
郑峰离开后，程川钻进厨房里接着做早饭。
段小鱼睡醒起来，瞧见地上放着个盆，茫然地看向上方。
程川端着洗脸水进来，看她站着不动，问了句：“怎么了？”
段小鱼指着漏雨的屋顶：“雨下进屋里了。”
“嗯。”
程川反应淡淡，显然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先洗漱。”
早饭是在堂屋里吃的，滴答滴答的水声响在耳边。
“小鱼。”向来在饭桌上沉默寡言的程川忽然开口叫她名字。
段小鱼迷茫抬眼，嘴里含着筷子。
程川嗓音放得有些低：“想换个漂亮的大房子住吗？”
段小鱼歪歪头，没太明白他这句话。
程川只好换了个问法：“小鱼喜欢大房子，还是现在这个房子？”
段小鱼问：“很大很大的大房子吗？”
程川微微颔首：“嗯。”
段小鱼摇了摇头：“不要大房子。”
“为什么？”程川问她。
“太大了。”段小鱼手中的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粥，语气有些恹恹，“小鱼不喜欢。”
程川看着她：“所以小鱼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房子？”
段小鱼笑了。
她点点头：“喜欢。”
这个房子里有程川，还有小黑，小灰……
和她以前住的那个大房子不一样。
那里只有她和哥哥。
段小鱼捧着没吃几口的粥，忍不住想：要是哥哥也跟小鱼，还有程川住在这个房子里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