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上、王后。”谢太师跟着举杯,杨家除了杨束,没旁的男丁,这种情况,不合规矩,也只能装聋作哑。

“敬王上、王后。”郑岚恭声道,众人都敬了,她总不能另类。

“不必拘谨,都敞开了吃。”杨束笑着招呼。

忠国公和郑岚没客气,烧鸡的翅膀,他们一人拧走了一个。

谢太师、何相书则十分斯文。

看着几乎同步的两人,杨束微挑眉,忠国公府和太师府真不是抱错了孩子?

但谢元锦比何相书要小几岁啊。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郑岚当晚就离开了会宁县,不把生意做大做远,势必跟不上杨束的步伐。

君王的情义是有限的,你提供不了他想要的,他就会找别人。

已经搭进去这么多,郑岚绝不允许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束握住陆韫的手,“忠国公、谢太师不反对,其他人,翻不起浪。”

“有不敬的,你只管发作,监牢有位置,装的下。”

陆韫回握杨束,柔柔一笑,眼底是坚定之色,她会稳固后方,不叫琐事缠住他的脚。

把陆韫送回浣荷院,杨束去了书房。

他这次离开,不知归期,秦州的布防,必须严密再严密。

秦王府外,裹着头巾的男子,抱着一个布袋,看了看秦王卫,他快走两步,靠近台阶,将手里的布袋用力一丢。

铜板摩擦声在夜色里格外响亮,男子拔腿就跑,秦王卫刚追出去,人已经没了影。

“是银钱。”查看布袋的守卫,扬声道。

“人跑了,要不要追?”

“追上了,他还会扔,明摆着是给王上送钱,你们守着,我去跟九总管说一声,看怎么处理。”

秦王卫跑向台阶,去找牌九。

……

小屋里,妇人叫住汉子,“回来,这耳环能值几个钱,一并拿过去。”妇人说着,把耳环取下来。

汉子皱眉,“你平儿最喜这银耳环,睡觉都舍不得摘……”

“费什么话,让你拿去就拿去,小虎能读书,家里能吃上热饭,哪样不是王上给的,咱们做人,得讲个良心。”

妇人把汉子往外推,“要送不出去,你就别回来了。”

……

“娘,够了,儿子要背不动了。”

一小包碎银旁是大袋的腊肉,足有人高。

“这还能再放两块。”老妪碎碎念,扎好袋子,她拄着棍,拎着一包刚烙好的大饼跟在儿子身后。

……

“前两日买的,你看没开坛呢,给退退,退一半都成。”老翁搓着手,满脸局促,央求掌柜。

“你不是戒赌了?”掌柜拧眉。

“哪是赌,你没听那些先生说邑州等地困顿,需大量的粮食、钱财,库房的银子都花在修桥铺路、建学堂上,王上哪还拿的出,怕是愁着呢。”

“咱们得了好处,也该尽一点力。”老翁推了推酒,“这东西不喝又死不了,饿肚子才叫难受。”

掌柜取来碎银,“拿去,下次可不给退了。”

“诶,诶。”老翁连连应,抓着银子急慌慌往外走。

秦王府,守卫看着堆起来的袋子,眼珠子不会动了,这什么情况?

“九总管呢?”守卫压着声问。

“不知道,应快来了。”

“人越来越多了。”

“这还拦得住?”守卫朝人群指了指。

都排起队了,一眼望不到头啊!

牌九是跑到门口的,瞧见这场景,气都不会喘了。

“九总管,往后退退。”

守卫拉了拉牌九,刚东西倾倒,把一兄弟埋了,三个人拽才拽出来,裤子都没了。

说话的功夫,他们退到了大门处,外面完全没了站脚的地方,包裹堆成了蔓延的山峰。

“我的天啦!”

方壮探头,发出惊叫,“这山哪来的!”

“娘嘞,还会动!”一个小包裹滚到方壮脚边,吓的他跳起来。

“王上,不得了了!”方壮边喊边往书房跑。

被声响惊动的管策,出来查看情况。

大门已经关了,秦王卫搬来大柱顶着。

扫视了眼,管策翻上府墙。

“先生!”牌九瞥见管策,发出大喊,“快下来,危险!”

下一秒,管策被倒塌的“山”堆了。

“救人!”

“快救人!”

牌九组织秦王卫搬袋子。

杨束惊愣的看着这一幕,陆韫和柳韵也都呆了。

这是来了多少人?送了多少?

“老师?”

见牌九把管策拖了出来,陆韫去查看他的情况。

“咳。”管策捂着胸口,满眼的震惊,挥开牌九搀扶的手,他跌跌撞撞的去哨楼。

民众如同蚂蚁,从四面八方涌来,没有一个空手的。

袋子叠起倒下,叠起倒下,看得出,他们很努力靠近秦王府,但路已经堵死了。

远处站着送完东西的人,他们离开前,对秦王府行跪拜大礼。

没人组织,却不见混乱,所有人互帮互助。

月光皎洁,管策能看清他们的脸,明明送出了全部家当,却都眼含笑意,身上是蓬勃的生机。

管策扶住柱子,第一次感到茫然,三指按压在胸口,管策吐出口血,坐在地上,他低声喃喃,“万民心之所向。”

“从未有过此景,从未有过……”

杨束也上了哨楼,看着蔓延百米的袋子,难掩震撼。

管策站起来,一把抓住杨束的手腕,一寸寸摸骨。

“民心凝结至此,你怎就没帝相!”管策咆哮。

杨束默默无语,这玩意怪他?是他想有就能有的?

“别发疯了,去休息吧。”杨束推开管策。

“怎会如此?怎么如此?”管策眸子明暗变动,不停呢喃。

杨束没管他,手握成拳,抵住鼻子,实在是,想哭。

其他皇帝要抢才能得到的东西,这些人却生怕给他的不够。

一袋袋,都是十足的重量,哪里是吃的,分明是心啊!

杨束想过很多种弄钱的法子,唯独没有这种。

可偏偏最不可能的,摆在了眼前。

银粮危机,就此解决。

杨束到底没忍住,低头哭出了声。

陆韫站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

……

“川儿,我们又走对了一步。”人群外围,裘管幽幽道。

“历朝历代,还是第一次出现百姓对君王献出所有,民心如此凝聚,何事不成啊。”

“回去敲打族中子弟,在外绝不可骄横放肆。”裘管敛了神情。

裘川安点头,目光落在连绵的“山峰”上,久久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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