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一边照顾那些快跑不动了的孩子,一边在脑子内思考他们可以寻求帮助的地方。
直到她瞧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车缓缓驶来,她的心一紧,已经用最快的反应招呼孩子们往草丛里躲,可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人和车相距不远,既然林妙能看见车,车子里的人自然也能看见她。
很快,车子便在孩子们面前停下,从上面下来几个壮汉,三下五除二就把最没有反抗能力的几个小孩绑了丢到车上。
他们专业得很,麻绳、封口贴一应俱全,那些孩子被绑上车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转眼间,只剩下林妙、尤轩和乔湉三个孩子站着。
林妙和尤轩对视一眼,齐齐转身朝来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先是乔湉被抓住,口中发出凄惨的呜咽声,随后又是尤轩被按倒在地。
少年精致的脸被地上粗粝的沙石磨出了血痕,他发出最后一声咆哮。
“林妙!跑啊!继续往前跑,别回头!”
林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两条腿麻木地迈着,已经没了知觉,直到脱力摔到了地上。
哪怕是这样,她还在奋力地向前爬,浑然不顾膝盖和手腕刮蹭地面传来的疼痛。
“臭丫头,知道跑不掉还跑,白费什么力气呢!”
伴随着其中一名络腮胡壮汉粗犷且不怀好意的笑声,林妙被提着脚腕拽了起来。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掠过了很多东西。
有母亲临死前痛苦的呼唤和对她的叮咛,有她在地下室时交替产生的希望和绝望。
林妙是最早被抓进地下室的孩子,她的母亲是林达华的第一任妻子,被他伪善的模样所迷惑,带着她一起嫁进门,最后却被这个变态残忍杀害。
事后,林达华毫不收敛地展示了他的怪癖,隐瞒真相再娶后,把林妙锁在地下室凌虐。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地下室都会多一个孩子。林达华每次再婚,都会挑那些独自带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方便他下手。
十个孩子中的大部分都是这么被抓住的。
如果不是乔未晞以身涉险来找乔湉,恐怕他们这辈子都逃不出林达华的手掌心。
那个姐姐人那么好,宁愿把逃跑的机会让给他们。
林妙想着,眼底蓄起泪花,半悬在空中,无力地瞪着腿。
难道就要这样,辜负姐姐的、大家的努力吗?
她喘着粗气,在壮汉蒙上她嘴之前,尽力制造出更多的尖叫,试图吸引旁人的注意。
可两边的住宅,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林妙被贴上封口贴,认命闭眼时,一道冰冷又陌生的男声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林妙立刻睁开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挣扎,朝面前之人求救。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不远处的车就有人听到了林妙的呼唤过来查看。
眼前站了三个人。
一个男人戴着眼镜,穿了毛呢大衣,正神色微妙地打量他们。另一个则是浑身是伤的青年,长得和姐姐很像,脸上横着一道可怖的疤痕,为他不善的表情更添凶意。
最后一个,便是刚才说话的人。
纯黑西装加身,高大挺拔,额前碎发遮不住那双凛冽漆黑的狭长凤眸,轮廓冷峻,像是春初料峭的寒意。
他抿唇时,不怒自威,带着傲然的从容气度。
抓住林妙脚踝的壮汉和伙伴对视一眼,恶狠狠地说。
“我们是给林家做事的,你们几个小白脸想死吗,敢多管闲事!”
壮汉骂着就要走,身后的车里却跌跌撞撞下来一个精瘦似猴的男人。
侯明一下车,就跳起来打了那壮汉一巴掌,随后冷汗淋漓地朝面前之人鞠躬。
“周总,您、您可是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
说着,侯明朝壮汉猛使眼色,示意快点把林妙带走。
壮汉虽然疑惑侯明为什么要对眼前这个男人这般恭敬,但还是听话地转身。
“把她放下。”
周池遇淡淡开口,让侯明脸上的笑都绷不住。
他抓住将要离去的壮汉,小心翼翼地搓着手询问。
“容我冒昧地问一句,周总是认识我们林家的这个下人吗?她偷了老先生的东西,我是收到命令来带她回去受罚的。”
乔观棋目睹刚才林妙被粗鲁对待的全过程,此刻按捺不住开口。
“撒谎!”
在一旁的杜洲翻了个白眼,也跟着揭穿侯明的谎言。
“真是新鲜啊,我头一次听说抓人还要开面包车的。看你们这架势和说法,林老先生恐怕丢了不少东西吧,说不定车子后面还装了别的偷东西的下人呢。”
他说话十分阴阳怪气,直接把侯明堵死了。
偏偏杜洲是周池遇那边的人,侯明强忍着没有发作。
跟在后面的壮汉见他额角青筋暴起,不由得低声问。
“明哥,这仨人谁啊。实在不行,连他们一块抓走算了,可别坏了老先生的事儿。”
侯明闻言,怒骂。
“你他妈懂个毛线!你知道他是谁吗!老先生在梧桐区势力再大,跟这位比起来就是个屁!他姓周,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掐死。你真是狗胆包天,居然还想把人家一起绑了。他如果失踪,有人掘地三尺都会把他找出来!”
壮汉被骂得连连缩脖子,踌躇地问。
“那我要不要放人啊?”
侯明剜他一眼。
“当然不能放,如果让林妙落到他们手里,何止是老先生要完蛋,我们也得完蛋。”
说着,侯明掩下面上不安,一边推着壮汉往回走。
“周总对不起啊,是我没管好手底下的人叨扰了几位,我现在就带他们走。”
周池遇瞥着侯明扬起的三白眼,语声凉薄。
“别演了,我已经找了公安总局的人过来。你们现在招了,说不定能缓刑。”
侯明脸上的笑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