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有些阴鸷沙哑的嗓音响起。
段韶言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什么哪来的?”
“手绳。”年轻男人的眼睛里出现了淡淡的红血丝,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手绳哪儿来的?”
段小鱼躲在哥哥的身后,身子轻轻颤抖,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自然也就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段韶言不明所以:“什么手绳?”
程川却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段小鱼手腕上戴着的那条普通的编织手绳。
同时,他也注意到男人的左手腕上同样戴了条红色的手绳。
程川没流露出多余的表情,语气淡淡道:“是小鱼的朋友送的。”
“朋友?”年轻男人神色有些许恍惚,呢喃道,“她叫什么名字?”
程川直觉这个人和顾沅应该有关系,但就是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所以他没有贸然说出顾沅的名字。
再怎么说,他能够找到段小鱼,顾沅算是功不可没。
没得到答案的年轻男人表情有些癫狂,甚至想要一把拎起程川的衣领。
但被陆家安排的人拦了下来。
年轻男人大声地吼道:“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程川依旧是那副冷硬淡漠的神态:“没有对方的同意,我不会说。”
年轻男人额前的短发垂下,遮盖住了有些艳丽的眉眼,低声自言自语:“是她,一定是她。”
那条手绳的编织样式就只有那个人会。
而且还有他再熟悉不过的白兰花香。
即便香气已经很淡了,但他日日夜夜都能闻到,这股香味几乎刻进了他骨子里,所以他不可能闻错。
年轻男人似乎冷静下来了一些,眼眸中翻滚着毫不平静的情绪,直愣愣地盯着程川:“她在哪儿?”
程川没说话,将躲在段韶言身后的段小鱼揽过来,低声对段韶言道:“我先带小鱼出去。”
段韶言点点头:“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将外套给段小鱼穿上,程川便抱着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宴会厅。
年轻男人似乎想阻拦,却被段韶言猛地攥住衣领,将人按倒在座椅上。
“梁宴则,你他妈发什么疯?”
“她骗我……”年轻男人并未反抗,表情似哭,又似在笑,“她一直都在骗我。”
段韶言蹙眉,松了抓着对方衣领的手。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说完这句话,段韶言转身找到陆四,说了句先走,留下助理继续参加拍卖会,然后也离开了。
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值得首都的上流阶层津津乐道许久。
段之淮虽然人没在拍卖会现场,但却安排了人出席。
拍卖会上发生的事,自然也有人报告给了他。
男人听了,并无太多反应。
虽有岁月的痕迹,却依旧俊美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病态的苍白。
缓缓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神色淡漠。
“先生,您该吃药了。”管家拿着水杯过来提醒道。
段之淮没接,只淡淡地说了句:“明天回老宅。”
……
程川抱着段小鱼离开宴会厅后,径直便上了停在别墅大门外的车。
让人坐在自己腿上,程川轻轻地抚摸着女孩被捏红的手腕。
像是怕惊扰到谁一般,轻声问道:“疼吗?”
段小鱼的眼睫还是湿的,慢吞吞地点头。
眼尾红红的,像是染上了瑰丽的艳色。
程川执起她的手,在纤细的手腕内侧落下轻如鸿毛般的一个吻。
而后用指腹轻轻地揉捏。
段小鱼靠在他怀里,声音软而轻:“那个人,认识顾姐姐吗?”
她虽然被吓到了,但还是听见了年轻男人的追问。
程川神色很淡:“大概吧。”
关于今天的事,他准备给杜子成打个电话,让杜子成转告给顾沅。
如果那个叫做梁宴则的男人聪明些,定然会去查他和段小鱼,查到上河村那边是迟早的事。
车门忽然被打开。
是段韶言。
他问:“乖崽没事了吧?”
段小鱼从程川怀里抬起头来,看向哥哥:“小鱼没事。”
段韶言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是哥哥不好。今天让小鱼受委屈了。”
段小鱼摇摇头,反驳道:“哥哥很好。”
她的声音小了些,“但小鱼不想再来了。”
“好。”段韶言承诺,“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次如果不是段之淮威胁他,他也不会带段小鱼走这一趟。
段小鱼抿着小酒窝笑了,情绪好转了许多:“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嗯。”段韶言跟着笑了笑,“回家吧。”
没去坐前面那辆车,段韶言和段小鱼他们挤在一辆车上。
“梁宴则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看把我们家乖崽的手都捏红了。”段韶言心疼地看着段小鱼泛着红痕的手腕。
“不过,他说的手绳是怎么回事?”
这话是看向程川问的。
答话的却是段小鱼:“手绳是顾姐姐送我的。”
段韶言没听过这个人:“顾姐姐是谁?”
“是顾沅。”程川说,“小鱼在镇上认识的朋友。”
“顾沅?”段韶言摇摇头,“没听说过。”
他往后靠着椅背,轻描淡写的,“梁家还说梁宴则的病好了,我怎么觉得更严重了?”
首都豪门云集,梁家也算是个中翘楚。
梁宴则是梁家的独子,但却患有严重的躁郁症,梁家为此找了许多医生来给儿子看病,却都无济于事。
后来,在梁宴则17岁那年,梁家与曲家订下了婚约,曲家便把女儿送到梁家照顾梁宴则。
一年多以后,梁家对外宣布梁宴则的病有所好转,同年,曲家大小姐意外坠海身亡。
曲家为此悲痛欲绝,整理女儿遗物时,发现了能够称作为遗书的日记本,曲家大小姐在其中写道:如果她死了,希望梁宴则能够娶她妹妹。
于是,曲家带着日记本去了梁家,把女儿的遗愿告诉了梁宴则。
他们愿意将仅剩的一个女儿赔给梁家。
可惜,梁宴则并未遵循未婚妻的遗愿与曲家二小姐重新订婚,甚至还在接手梁氏后,开始打压曲家。
未婚妻死后,梁宴则的病似乎彻底好了。
不再动不动就乱发脾气,用暴力解决问题,而是变得成熟稳重。
段韶言和梁宴则的交际不太多,但与梁家的公司有商业上的往来,他几次见到对方,都觉得对方不像患过躁郁症的样子,顶多就是那张嘴巴毒了些。
“他未婚妻真的死了?”程川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段韶言耸耸肩:“曲家对外是这么说的。”
而且,曲大小姐还是当着梁宴则的面掉下的海。
那天台风刚好登陆,海上的风浪大得能将船掀翻,更遑论一个双手被捆绑住的人。
梁宴则带着人在附近的海域打捞了两个多月,别说尸体了,连一块布都没找到。
几日后,曲家就对外宣布了曲大小姐的死讯。